慢火車，大涼山的扶貧“專列”
川報觀察記者 侯沖 攝影 華小峰
近日，涼山慢火車通站公路項目，獲得中央、省預算內資金全覆蓋支持，意味著慢火車沿線群眾到達各站點將更加方便。涼山慢火車，指的是5633/4次（普雄至攀枝花）列車，以及5619/20次（燕崗至普雄）列車。
列車運行全長353公里平均每隔13.5公里就要停靠一次，尤其在穿越喜德、越西兩縣時，十幾分鐘停一次車。票價最低2元，最高25.5元，幾十年未變過。
記者近日登上5634次列車，感受慢火車帶給沿線群眾的便捷，探訪正在發生的故事和變化。
扶貧的列車：
豬、羊、鵝、雞齊上車，有人每兩天乘車進貨
車到月華站時，翁古木且牽著一只綿羊上了車。
他并未停留，而是徑直走向最后一節車廂。那是為方便群眾攜帶牲畜、家禽等，專門開辟的行李車廂。
然而，這只綿羊并不配合，扭著頭不愿意跟翁古木且走。它粗壯的犄角在狹窄的過道頂來頂去，周圍的乘客一邊躲一邊饒有興致地觀看這場“人羊斗”。
翁古木且是喜德縣沙馬拉達鄉拉達村建檔立卡貧困戶。當天，他從月華鎮花8000元買了這只種羊，準備發展養殖業。如果找車運輸的話，來回一趟得五六百元。牽羊坐慢火車，翁古木且只掏了10元錢。
記者走了一圈發現，慢火車上的“乘客”不僅有山羊，還有被套在編織袋里的白鵝，裝在紙殼箱里的雞苗。在聯合鄉站，幾名乘客抬了一頭豬上來。
在冕寧站，來自喜德縣尼波鎮的吉約里各莫一行人扛著十幾包東西上了火車，包括方便面、辣椒、西瓜等。吉約里各莫在尼波鎮開了一家小賣部，每兩天坐一次慢火車從冕寧縣進貨。
她一般是早上8點20分從尼波鎮坐5633次列車，中午到冕寧進貨，下午再坐5634次列車返回尼波鎮。去時票價2元，回來時由于帶了貨 ，要多收5元錢，來回一趟共計9元。
5634次列車車長蔣勇說，慢火車穿越的地方地形復雜，沿線公路不暢，乘坐火車是大多數群眾的選擇。無論是購買生產生活資料還是出售農產品，全部通過這趟列車運輸，是名副其實的“扶貧車”。
民生的列車：
有人把火車當婚車，曾有孕婦在車上分娩
這不僅是一列服務沿線群眾生產的火車，更是他們走親訪友、看病就醫、婚喪嫁娶的“公交車”。
乘務員吉木阿且說，每到彝族新年前后，慢火車沿線彝族群眾便把這列火車當作婚車。往往是在某一站，娘家人送新娘上來，幾站以后，新娘再被新郎家人接走。
人生中不少重要時刻，這列慢火車都有見證。
由于沿途交通不便，不少群眾看病就醫就坐這列火車。在慢火車上跑了12年的乘務員謝國平回憶，經常有孕婦臨產前坐火車去醫院，也有孕婦直接在車廂分娩的情況。
學生，是慢火車另一個重要的乘客群體。記者采訪當天，在車上遇到了喜德縣瓦爾學校初三學生海迅。上中學以來，5633/4次列車就成了他和同學們的“校車”。海迅每兩周回一次家，單程票價5元。有一次，他沒有趕上火車，花了26元坐大巴回學校。“心疼得我，一個星期沒吃葷菜。”
公開報道顯示，每逢周五到周日，有6000多人次的學生搭乘慢火車，主要集中分布在喜德、冕寧、月華等站。他們中大多數人跟海迅一樣，只坐過這趟慢火車，對高鐵的印象尚停留在新聞報道中。
但正是因為有了這列慢火車，孩子們的上學路才更加通暢。他們未來才有可能走出大山，真正坐上高鐵體驗一番。
服務的列車：
為方便沿途群眾，慢火車有諸多改變
慢火車車廂有不少奇怪之處：行李車廂地板裝上了欄桿，方便群眾拴住牛羊；其他車廂首尾兩處的座椅都已拆除，留出大約有10平方米的空間，便于擺放貨物。
蔣勇介紹，成昆線上的所有快車都是到點就發，嚴格杜絕“超站停”現象。但慢火車是一個例外，如果發車時間到了，還有群眾和貨物沒有上車，列車會等所有人上車后再發車。
隨著脫貧攻堅工作推進，慢火車內外也發生著快速的變化。
“乘客素質有提高。”吉木阿且注意到，以前車廂里抽煙屢禁不止，現在大家自覺到首尾連接處點上一支。乘客楊雪發現，火車沿線土坯房子少了，取而代之的是白墻青瓦的新房，屋頂上家家安裝了熱水器。
“水安起了，路也通了，免費發了家用電器，感謝黨的好政策。”乘客依火達幾說，在幫扶干部幫助下，自己開了一家小超市，生意紅火得很。“這些都是我背上來的。”她指著角落里一袋百十來斤的飼料說，“開超市辛苦，但不吃苦怎么能過上好日子？”
下午6點，列車緩緩駛入普雄站，安靜的小鎮迎來一天中最熱鬧的時刻。越西縣普雄鎮沙米村村民吉足伍來把一箱箱雞苗從車上卸到站臺，他計劃著明后天再坐慢火車，把家里四五百只鴨子賣到冕寧縣。
對于慢火車沿線約13萬群眾而言，這是進貨的車，也是賣貨的車；
這是看病的車，也是上學的車；
這是走親訪友的車，也是外出旅行的車；
開通49年來，外面的世界日新月異，站站停的慢火車始終如一。
正是有了這列綠皮慢火車，沿線群眾才沒有被快速發展的時代落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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