危險心靈：從仇恨幻想到反社會暴行

　　臺灣《聯(lián)合報》23日社論說：臺灣捷運慘案最初傳出的消息，是一名醉漢持刀在臺北捷運上砍人；但隨后大家看到的兇手是一名外觀與一般年輕人無異的大學(xué)生，他既未飲酒，亦未喪失心神，卻連續(xù)揮刀砍殺造成4死24傷。這樣的犯案者，為捷運史上首宗隨機殺人事件勾勒出最幽暗的險惡與不安。

　　之所以會把兇手誤傳成“醉漢”，因為那是最容易想象的事：或許是家庭破碎，或者長期失業(yè)，又或臨時受到什么刺激，然后在酒后失控作出可怕的暴行。然而，21歲的鄭捷卻只是“從小就想要做件大事”，本來打算大學(xué)畢業(yè)后再付諸行動，但“今天正好沒課”，他就買了刀子，試乘了一回，即挑選捷運站距最長的一段向同車旅客下手。

　　但如果是醉漢，外人很快就能辨識出來；如果是外顯的精神異常，旁人也比較容易提高警覺。然而，鄭捷的危險心靈包藏在他平靜的外表底下，他的反社會人格被大學(xué)生的身分掩蓋；他在高中畢業(yè)紀(jì)念冊上那句“我沒有放火燒我家”的留言，被當(dāng)成青春叛逆的趣味；他大學(xué)宿舍門上“打死不治療”的橫批，是室友們共同分享的病態(tài)時髦。在這樣的文化下，像這樣心存仇世的幻想、卻又毫無罪惡感的年輕人，就算臺當(dāng)局在每個捷運站都部署了警力重兵，又如何防制這類危險分子？

　　鄭捷的犯行，讓人聯(lián)想起挪威奪走70多條命的殺人者布列維克，以及波士頓馬拉松爆炸案造成3死近200傷的查納耶夫兄弟。他們的共同點，都是個人（而非組織）策劃犯案，都選擇在公共場合向不特定對象下手，他們并不是個人在成長過程有過不幸遭遇，卻選擇隨機殺人的方式來宣示自己以為的“正義”或英雄行為。

　　挪威的布列維克行兇是為了反對歐洲外來移民太多，反對多元文化主義；查納耶夫兄弟引爆炸彈，則是不滿美國出兵阿富汗及伊拉克，要為伊斯蘭教報復(fù)。然而，鄭捷冷血殺人的原因至今仍是個謎，他難道真的就是立志要“做件大事”嗎？或者只是殺人格斗電玩玩到走火入魔？再說，持刀殺人和引爆炸彈不同，前者需要近距離面對被害者血濺腸流的慘狀，那是加倍血腥的事，而鄭捷能連續(xù)刺殺多名乘客仍不手軟，其冷酷和殘暴真是教人難以想象。

　　反社會人格的一大特征是“無罪惡感”，嚴重缺乏良心的譴責(zé)，也不會感到內(nèi)疚或不安。警方前天偵訊鄭捷時，認為他毫無悔意；甚至在警方提醒他上有父母、下有弟弟時，他依然無動于衷，呈現(xiàn)的正是這樣的心理特質(zhì)。目前，我們尚無法判斷他為何如此，但從昨天案發(fā)后臉書立即有人成立“鄭捷粉絲團”，宣稱要支持鄭捷，“崇拜他、敬愛他、感謝他清除社會污染物”云云，且短短數(shù)小時便有上千人加入，可以看出社會上或社群網(wǎng)絡(luò)的若干角落確實存在助長“反社會心理”的邪惡觸媒。這點，臉書上對鄭捷的暴行按贊和高呼“鄭捷處死刑”、“鄭捷去死”的兩種聲音，其危險本質(zhì)同樣讓人擔(dān)憂。

　　鄭捷的隨機殺人計劃提前發(fā)動，和近來的街頭抗議有沒有關(guān)系，外界難以斷言。但4月間他在臉書上聲稱自己“會有一番大作為”，文中出現(xiàn)20個“砍”字，正值臺灣反服貿(mào)、反核四、割闌尾示威期間；當(dāng)時那種沸沸揚揚“造反有理”的氣氛，乃至警察面對群眾束手無策的情景，也許不知如何刺激了鄭捷的神經(jīng)，想要“做件大事”的念頭便油然而生。在他的周遭，其實也有人察覺情況不妙，因而通報了大學(xué)校方處理；遺憾的是，學(xué)校的咨詢終究無法深入他的黑暗之心。

　　如果說太陽花學(xué)運表現(xiàn)了年輕族群對政治的關(guān)注和世代叛逆，鄭捷的隨機殺人事件則暴露了年輕世代反社會、缺乏良知的危險心靈，這一體兩面的正反關(guān)系，我們不能忽視任何一面。也因此，反省此一事件，一味要求“增加捷運警力”恐怕不是正確的解方，而必須了解鄭捷的心里究竟?jié)摬刂�什么樣的仇恨幻想，�?dǎo)致他如此冷血地向身旁無辜市民下手，以及他一心想要扮演反社會角色的致命誘惑究竟從何而來。

　　社論最后說，我們也要向勇敢力擒鄭捷的白發(fā)伯、雨傘哥致敬，在人們倉皇失措時，感謝你們伸出正義之手阻擋了邪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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