農民工的味道

　　每個人身上都有味道。女人有，男人也有。有部電影叫《聞香識女人》，男人身上少有香氣襲人的，有的多是淡淡的煙草味道甚至濃濃的汗味。后一種味道農民工可能更多些，這么熱的天氣，還要辛苦地在工地上勞作，不出一身汗是不可能的，沒有一點味也是不可能的，可是這味道有人就接受不了。昨天有媒體報道，在南京一路公交車上，有一中年男子嫌兩位民工身上的味道重，想驅逐他們下車，“你們身上汗味太重了，滿車是怪味，趕快下車！”

　　這位想趕民工下車的吳先生后來在接受采訪時說，自己并沒有歧視農民工的想法，只是認為他們影響了公共場所環境，并且他覺得其他乘客也應該會嫌他們臟。在這一事情上，顯然吳先生是一個人在戰斗。車上的絕大部分乘客，對于這位男子的做法感到憤怒和不解，認為趕民工下車太傷人的自尊了。公交車司機也力挺農民工兄弟：“誰都別想趕走我的客人。”

　　吳先生知道自己處在公共場所環境里，那他又是憑什么認為自己的意見能代表公交車這一公共場所的集體意識，來驅逐民工下車呢？說到公共場所，大馬路也算公共場所，那些環衛工人在做清潔工作、在為城市美容時，他們的身上也無法干干凈凈，散發出那一股汗水味，難道就因為味道不對某些人的口味就可以被驅逐嗎？還有那些管道工、送水工、建筑工，他們身上的味道不是坐在空調房里調和出來的，而是由忙碌、充實的生活熏蒸而成，這是真實的味道，這是值得讓我們尊敬的味道。而這些味道，在一些特殊的時刻還散發出特殊的魅力，就像北京這次暴雨，有多少民工挺身而出，伸出了他們那一雙雙結滿老繭的雙手？他們無視泥濘，不懼骯臟，這樣的味道我們的城市不可一日或缺！

　　在這輛公交車上，兩位民工始終沒敢沖那位男子說一句話，只是一個勁地沖那些聲援他們的乘客說“謝謝”，他們沒有華麗的辭藻，他們只會說謝謝。他們所求的也只是一句謝謝。在暴雨中，在救出被困在積水里的公交車里的乘客后，他們滿足于一聲謝謝。謝謝這兩個字，好像足以表達城市對他們的認可，只是這兩個字有時候方便直接，有時候稍顯笨拙。除了謝謝和被謝謝之外，他們還可以理直氣壯地說出更多的字、更多的詞、更多的句子，為他們的人生辯護，與那些歪理理論。當他們上了公交車蜷縮在一個角落，當他們上了地鐵，連座位都不敢坐，這才是最讓人感到不是味道的一點。

　　他們的自信，他們對自我的認知，其實很大程度上來自于像吳先生、像公交車司機這樣的他人的看法和態度。請摘下自動甄別身份、地位的有色眼鏡，如果與他們同車，請立在他們身旁，站在他們身后。謝謝。（董碧輝）